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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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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有什麽可說的呢?

什麽都沒必要了。

——大概是因為這幾年他的日子過得並不好,又一直因為有可能被海賊找麻煩而提心吊膽,所以他覺得自己已經贖清罪孽了?總之,這個人已經不再覺得自己有罪。就算是她說出那一切,他也只會後悔他牽連到了“櫻谷裏繪的父親”,而不是後悔自己做了這件事。

那還有什麽說下去的意義呢?

平白給他人看了笑話。

櫻谷裏繪安靜地對自己說。

所有或激動或冷漠的思緒褪去,只剩下波瀾不驚。她站起身來,假裝沒有看見納吉布驚慌不解的手勢,走回到貝波身邊,再重新蜷成一團。

她抱住自己膝頭。

緘默。

少女一頭茶色的長發盡數披散,足夠垂落到她腰際的發絲如同最柔軟光潔的絲綢,遮住她大半面容。這並不算是刻意彰顯自己魅力的姿態,卻映得她本就如灼灼天光般妍麗的容顏嫵意恣生,只偶爾擡眼時,流淌出沈靜又憂郁的眸光。

她當然是美的。

而且此時依舊很美。

即便是憂郁,她的憂郁也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繾綣,而這正是任何男人看到都會心生憐愛的美麗——雖然她的本意並非如此。

“櫻谷裏繪”的魅力,從來是不可遮擋的。

她自己也很清楚。

半晌,少女只埋頭在自己手臂間,默默無聲。

櫻谷裏繪愛自己的“父親”嗎?

...這是不可能的。

雖然這麽說好像很殘酷...可對於櫻谷裏繪而言,她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世界所謂的生父,所有的印象都來自於馬林梵多那些海軍同僚,以及墓碑上一張褪色的照片。那麽對於一個未曾謀面的“陌生人”,她又如何去愛呢?

櫻谷裏繪覺得這很合理。

如果說她多麽愛這個未曾謀面的父親,那才是真正的謊言。

但是必須得說,她就像是個被人寫好程序的機器,“在乎血緣親人”這樣的思維被深深植入腦海深處。於是理智上明明知道自己並不怎麽在乎這位親人,而且這才符合她的性格,情感上的悲傷卻滾燙得讓她畏懼。

這是系統所要求的設定。

所以她作為“玩家”必須遵守。

多麽自相矛盾。

又多麽可笑。

少女聽見自己近乎譏諷的冰冷心音。

片刻的緘默後,她垂眸,地面光潔明亮如水晶鏡一般,倒映出她此時明艷不可方物的容貌,還有過分冷淡的眸光。

...她依然是美的。

櫻谷裏繪當然永遠是貌美的,這是真理。

茶發的少女試著勾一勾唇角——不知怎麽的,這個動作異常艱難——然後努力把註意力轉移到其它地方。

這很艱難。

她再重覆一遍。

於是她盯上了自己腕上的鐲子。

老實講,這東西確實很漂亮,符合女孩子對於華貴首飾的一切幻想,就是見多識廣(雖然這並非她本意)如櫻谷裏繪都挑不出什麽不如意的地方。得到這件首飾,她按理來說是可以高興一下的。

——前提這東西不是強買強賣。

男士們就不可以懂得一下尊重女孩子的想法嗎?霸道總裁只有中二期才會被女孩子喜歡,大男子主義實際要不得餵。

默默吐槽一句,她試著把鐲子從手腕上褪下來。

是的,褪。

不是摘。

——她不會摘。

...這些男的都是天賦異稟嗎?怎麽能第一眼就把這東西的原理摸透的?還是這東西設計的時候就屬於易戴難摘(這真的有可能)?

他到底是怎麽戴到自己手腕上的啊餵!

不行。

還是不行。

這東西太細了。

“摘不下來嗎?”

“!”

近在咫尺響起來的聲音險些把她嚇炸毛(bushi)。頓了頓,茶發的少女才擡起頭來,正看見那個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。

這個身高......

emmm......

短暫的緘默後,她站起身。

茶發少女生的實在美麗又纖細。即便此時站起身,神色又冷淡至此,依舊給男人一種可以輕易把她掌控在手心的認知。

於是他勾了勾唇。

“不喜歡嗎?我以為你們女孩子總是喜歡這些東西的。”他用一種晦暗不明的的口氣說,流連在她手腕上的視線讓櫻谷裏繪覺得如同針紮。

她努力壓抑住把手臂藏到身後的沖動。

——在對方沒有直白說出來之前,做出這些動作,只會更刺激男人的陰暗心理。

櫻谷裏繪深谙此道。

“...我很少戴這些東西。”

半晌,少女輕輕說。

她沒有擡頭看他。

——這是真話。

櫻谷裏繪並不討厭這些,相反,她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喜歡珠寶,也願意欣賞這些璀璨漂亮的小物件。只是欣賞歸欣賞,在不止一次發覺男人對這些貼身首飾的...思想,還被迫收下各種各樣充滿暗示意味的玩意兒後,emmm......

ptsd了解一下(bushi)?

她覺得自己沒有精神失常已經很了不起了。

“那麽......”

對方似乎想要說什麽,突然停住。

“?”

怎麽了?

她聽見身前的男子低低一笑。

還沒等她回過神來,肩膀就被人環住,然後把她按到一個有力的懷抱裏。下一秒,一聲巨響,天崩地裂。

極致的危險感撲面而來。

手臂有一瞬間的刺痛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果然崩潰了嗎,那家夥。

真是沒用啊。

天真又單蠢,做男人做到這個份上,真是不知道讓別人該怎麽形容。

倒是不用他親手毀屍滅跡。

身為海賊,是不可能看得起這種家夥的,所以特拉法爾加.羅看著面前徹底坍塌的洞穴,眼神冷淡如寒冰。

被他摟住的少女用力掙紮起來。

兩個人離的很近,尤其是女孩子此時近乎完全貼在他胸口,於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就一縷一縷飄過來,不自覺就引得人心猿意馬。

這可不是他的錯。

男人都是這種生物麽~。

她的腰實在太細了。這種掙紮力度當然算不得什麽,可羅非常擔心自己稍微用力一點,就會把她折斷,只好從善如流地放手。

女孩立刻倒退兩步,把距離拉開。

是很可愛的動作。

必須得說,美人總是有特權的。

所以羅絲毫不生氣,甚至隱隱帶著點笑意看她,眼神中那種晦暗不明,讓櫻谷裏繪忍不住做了一次深呼吸。

她冷靜下來。

...剛才的天崩地裂感仿佛還觸手可及,身邊這群人卻已經在說笑聊天,滿意於這一次豐富的戰利品。似乎剛才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如塵埃渺小,不值一提。

雖然已經知道,但在這一刻,她更加明白“海賊”的含義。

少女瀏覽周圍。

...納吉布不在。

...是的,他們當然不會把他帶出來。

剛才的爆炸應該就是納吉布引動了開關吧?

這些人大概都聽到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,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卻在危機到來時完好無損地離開現場,正好不用他們自己破壞“現場”。——當然也應該承認,這些人實力很強,所以才會不把所謂的“陷阱”放在眼裏,還反過來利用一回。

而納吉布,他......

他不是說知道所謂的安全地帶麽?

那他死了嗎?

“我們可沒有興趣殺這種人。”那個男子輕輕笑一聲,聲音低沈而近乎譏諷,“是的,他留在裏面,是生是死、以後怎麽樣,跟我們沒有關系。”

...哦。

這麽好心的?

以及...為什麽對她解釋?她的心思看起來這麽明顯?

櫻谷裏繪偏頭看他一眼。

“怎麽覺得我們很殘忍嗎?”

羅似乎在笑。

他壓低了聲音問。

男子的聲音本就低沈,此時壓低了附在她耳邊,引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
“...沒有。”

沈默片刻,茶發的美人垂著視線,輕聲細語。

她眼底一片的波瀾不驚:沒有對這種肆意妄為的讚美,但也沒有普通人面對他們這種大海賊時的畏懼驚惶。

她抿一抿嘴唇。

——她是想過偽裝這種情緒的。

但她裝不出來。

為什麽?

...因為她沒有沒有覺得這殘忍。

她有什麽資格評判這些人呢?難道她就比他們站在道德制高點?不,她沒有,她不比這些人高尚。

這些人是暴徒,她難道就不冷血?

櫻谷裏繪再清楚自己不過。

——她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好人。

可是......

在這麽多世界中流連,歷經過這麽多或迷戀或憎惡或痛苦的情感,如果她不這麽冷血,恐怕早就崩潰了。

究竟是因為這種經歷而冷酷,還是因為冷漠才能活到如今,她不知道。

說起來......

這些人還算是為她覆仇了呢。

某種意義上講,納吉布是促成櫻谷裏繪的“父親”死亡的兇手。如果她知道了這個真相,又沒有這些人介入,讓她自己來覆仇,納吉布的下場未必會比現在好很多——應該說,這些人沒有直接殺了納吉布,她已經很為他們的“善良”而驚嘆了。

是真的驚嘆。

不是反諷。

...只是,他們到底是海賊。

與她不同。

“船長,我們該走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是聊天的聲音拉回少女的思緒。櫻谷裏繪擡頭,帶著絨帽的男子就這麽看著她,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難以用言語描繪。

“那麽,跟我們走吧,櫻谷小姐?”

他低聲說,聲音蘊意不明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裏繪:救救救救命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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